美国和沙特存在“石油美元协议”？50年前两国间发生了什么？

最近“石油美元”的话题再度引发热议，不仅仅是在国内，根据谷歌追踪显示，近期“石油美元”在美国也成为了热搜词，搜索量为2004年谷歌有记录以来的最高。

最近有一则传播甚广的消息称，“沙特与美国之间长达50年的石油美元协议已于6月9日到期，沙特宣布不再续签”。这一消息最早从数字货币玩家圈子开始扩散，最终被一些非主流媒体引用。

随后，一些专业人士开始发声论述石油美元并没有终结，然而多数没有注意到这则假消息的前提，事实上，石油美元在很大程度上是美国和沙特的默契安排，迄今为止，没有公开证据显示双方存在书面的石油美元正式协议。

复旦大学中东研究中心研究员邹志强向第一财经记者表示，类似传言时有流传，但“别当真”。他说，“只要美元霸权地位不变，沙特对美国安全依赖不变”，沙特就不太可能大规模使用其他货币结算石油贸易。

1974年的美国和沙特之间发生了什么

第一财经记者查询了沙特官方信息发布渠道沙特通讯社和沙特公报（Saudi Gazette），近期均没有石油美元或石油结算的信息，国际主流媒体也没有报道过所谓“石油美元协议”续签的问题。

在全球石油销售中，大约80%是以美元结算的。在20世纪70年代中期，当“布雷顿森林体系”崩溃后，沙特和其他石油输出国组织（OPEC）确认了以美元作为国际石油交易的计算及结算货币，从此美元开始与石油“挂钩”。

沙特以对“石油美元”的忠诚，换取美国的安全保障。所以从一开始，沙特以美元结算石油就不仅仅是个经济议题，还同样是政治议题。沙特高级官员曾坦言，一旦沙特动了疏远美元的念头，美国人就会对沙特施以惩戒。

前述信息中还提到“协议签订”时间点是1974年，第一财经记者查询发现，在1974年6月6日，美国时任总统尼克松在白宫会见了时任沙特第二副首相兼内政大臣法赫德亲王（Prince Fahd bin Abdulaziz al-Saud）。双方会谈的纪要已经在2004年由美方解密并公开，4页的纪要显示双方主要讨论了中东地区局势等政治事务，完全没有提及石油美元或石油结算问题。

在两天后的6月8日，时任美国国务卿基辛格和法赫德在媒体面前签署了一份框架协议，设立美国沙特经济合作联合委员会和美国沙特军事合作联合委员会，推动双方的合作。

值得注意的是，这份协议并没有设定50年有效期，也没有提及石油美元的安排。在这份协议达成后，沙特依然接受英镑等外国货币购买石油的付款。

有无秘密协议

如果通过公开资料找不到“石油美元协议”存在的证据，那么有无可能美国和沙特存在一份秘密的协议？然而，多方人士经过多年的努力，依然无法证实有秘密协议的存在。

包括瑞银全球财富首席经济学家多诺万（Paul Donovan）在内的多位专业人士表示，最接近“石油美元协议”的安排，乃是1974年沙特和美国达成用石油美元购买美国国债的协议。

“石油美元”的内核首先是国际石油贸易以美元作为计价和结算货币，其次是产油国出口石油所获得的收入，在扣除进口开支之外主要用来购买美国国债。所以“石油美元”也常用来指代“美元－石油－美国国债”这一循环。

1974年7月，美国财长西蒙（William E. Simon）开启中东之旅，在沙特期间，与沙特阿拉伯货币管理局（SAMA）就石油美元投资美国政府债券达成“附加安排”，以促进美元回流，按沙特的要求，美国对沙特购买国债的数量予以保密。

对于沙特来说，保密数据可以确保自己的投资策略不被外界知晓。而由于沙特逐步持有了大量美元资产，美国也担心一旦信息公开后会对沙特造成刺激，从而对美元地位和国际金融市场造成冲击。

直到40多年后的2016年，依据《信息自由法案》（Freedom-of-Information Act），美国财政部公开相关数据后，美国政府才首次披露沙特所持美国国债数量。截至当年3月，沙特持有1168亿美元美国国债，少于中国和日本，少于外界的猜测。

沙特被认为善于使用手上的美债作为外交工具。据新华社此前报道，沙特外交大臣曾警告美国政府，如果美国国会通过法案，为“911”恐怖袭击受害人及其亲属起诉沙特政府开绿灯，沙特将抛售所持的数千亿美元资产。

近些年来，随着美国的战略转移，美国对于沙特的重视程度在减弱，造成两国关系时不时出现一些“小摩擦”，一位美国高级官员曾表示，过去在美国和沙特关系紧张之时，沙特就曾多次提出取代石油美元的想法。

邹志强分析，沙特借石油美元向美施压，在过往已有多次。他说：“除非出现类似伊朗这样的情况，遭到美国极力打压，出现生死存亡的危机，否则沙特就不太可能大规模转向其他货币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