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危机，中国车市的“盛世警言”

哪吒汽车还能活下去吗？

12月9日消息，据中国执行信息公开网披露，哪吒汽车母公司合众新能源汽车股份有限公司新增一条被执行人信息，执行标的911万余元，执行法院为桐乡市人民法院。

10月以来，关于哪吒汽车的负面消息不断。“从月交付数据缺席”“面向全部研发人员启动降薪计划”“接连被供应商起诉”，到“CEO张勇离职”“哪吒汽车将更名方舟汽车”“10亿元股权被冻结”……由此，哪吒汽车深陷舆论漩涡。

12月6日，哪吒汽车官宣，因公司战略调整，张勇不再担任CEO，转任公司顾问；哪吒汽车创始人、董事长方运舟兼任公司CEO。

方运舟也在第一时间发布公司全员信，坦承当前哪吒汽车遭遇经营困境，自己负有第一责任，并表示接下来，哪吒将面临二次创业，实施六大改革。

有分析师认为，造车新势力的亏损是常态，但如何提升销量是企业主攻的核心。哪吒此次内部从高管到理念“换血”，有望为今后的发展带来新的动力。

十年生死两茫茫

2024年，正好是哪吒汽车母公司合众新能源成立10年的日子。

天眼查App显示，合众新能源汽车股份有限公司成立于2014年10月，法定代表人为方运舟，注册资本约28.37亿人民币，由南宁民生新能源产业投资合伙企业（有限合伙）、北京华鼎新动力股权投资基金（有限合伙）、宜春市金合股权投资有限公司等共同持股。

在过去10年间，作为和蔚小理同一批成长起来的新势力车企，哪吒汽车也有过高光时刻。2022年，凭借哪吒U和哪吒V两款产品，哪吒汽车曾坐上新势力销量冠军宝座。

此后，哪吒没有延续哪吒U和哪吒V低价小车的战略，而是开始寻求转型冲高，推出了哪吒GT、哪吒S等车型。冲高失利给了哪吒沉重一击。

今年1-9月，哪吒汽车累计销量仅为85908辆，同比下滑了12%。而且自今年10月就并未公开交付数据。按照乘联会数据，今年10月，哪吒汽车母公司合众新能源汽车的总销量为7208辆，较上年同期下降11.21%；前10个月累计销量为8.57万辆。

据悉，此前为了冲刺2022“新势力”销冠，哪吒汽车提前给不少车上牌，后面两年一直在消化当年的库存，对其他车型的正常销售带来较大冲击；供应链欠款积压越来越多。

招股书显示，哪吒汽车2021年—2023年三年累计亏损183.73亿元。截止2023年12月31日，哪吒汽车的年末现金及现金等价物只有28.4亿元，短期借款和应付账款有154.14亿元，43亿元的借款需要在今年偿还。这三年，哪吒汽车累计销量34万辆，平均卖一辆车亏损5.4万元。

10月底，哪吒汽车开始陷入裁员、降薪、关厂等负面消息漩涡。11月，哪吒汽车因拖欠货款被埃夫特、东风科技向法院提起诉讼和仲裁申请，指出合众汽车宜春分公司、哪吒汽车运营主体合众新能源集团拖欠其合同款4819.54万元、1273.03万元货款。

12月6日，福石控股宣布子公司北京迪思公关顾问有限公司因与合众新能源汽车股份有限公司的服务合同纠纷，向浙江省桐乡市人民法院提起诉讼，涉及金额53550712.01元。

短短两年时间，哪吒汽车已经来到最危险的时刻。在分析人士看来，哪吒汽车的问题不是单一的组织问题，而是从产品到战略的整体失利。随着竞争加剧逐步被淘汰就不足为奇。

有消息显示，南宁国资委已经下场进驻哪吒汽车，接手相关日常工作。目前，具有南宁国资背景的南宁民生新能源产业投资合伙企业（有限合伙）是合众新能源最大股东，持股比例3.47%。

车市“盛世”隐忧

中国汽车在2009年超越美国，成为世界汽车产销第一，又在2015年在新能源汽车领域成为世界第一，并在2023年超越日本，成为世界出口第一大国。

其中，中国新能源汽车产业从2022年产能突破650万辆，到2023年突破900万辆，再到2024年首度突破1000万，发展速度之快世界罕见。

然而，就在车市看似“盛世”之下，持续了不到两年的价格战导致大部分车企利润下滑甚至进入危险期、供应链苦不堪言的事实鲜少被提及。

有行业人士指出，当下的中国市场处于不健康竞争的状态，打破了正常的商业规则。“一个企业不以盈利为目的，或在长期不盈利亏损的情况下，仍非常激进地改变市场竞争规则，这是不可持续的。”

中国汽车流通协会9月发布报告称，价格战导致新车市场在1~8月损失1380亿元。而中国汽车行业的平均利润率已经从2003年的28.45%下降到2023年的5%。

统计数据显示，2024年前三季度，近半数上市车企出现了营收负增长。其中，上汽集团前三季度实现营收总额4304.82亿元，同比减少17.74%；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下降至69.07亿元，同比下滑39.45%。相较2018年，上汽集团净利润高达360亿元，堪称“印钞机”。

经过近两年的价格战，降本的压力已经一层层传到上游供应链。前三季度，汽车零部件行业整体营业收入为7846亿元，同比增长9%，归母净利润为497亿元，同比增长约23%。然而，收入现金比率从0.923降低到0.909，净利润现金比从1.39降低至1.18。除了订单压价导致利润变薄，零部件供应商普遍投资规模大、拖长的账期，使得公司需要借贷经营，负债率和资金成本较高，让企业的现金流安全性变得十分脆弱。

同样面临困境的还有汽车经销商。截至2023年底，全国汽车经销店约有34000家。中国汽车流通协会副秘书长郎学红预计，今年退网的4S店数量将达到4000家，下半年尤甚，将超过上半年的约1500家。而过去3年来，每年退网数量在2000家左右。资金不足，是汽车经销商退网的直接原因。

不出海，就出局？

如何在新能源转型的大背景下寻找新的增长点，已经成了整个中国汽车产业迫在眉睫的课题。

当“内卷”加剧，出海“外卷”成了唯一的生路。公开数据显示，1-9月，汽车国内销量1725.9万辆，同比下降2.4%；而汽车出口431.2万辆，同比增长27.3%。

数据显示，今年前三季度，比亚迪新能源乘用车出口量达到29.8万辆，同比增长100%。截至目前，已进入全球96个国家和地区，并在乌兹别克斯坦、泰国、巴西和匈牙利投资建设了新能源乘用车工厂。

另据报道，近日，理想汽车成立了出海一级部门，负责人为王进，向理想汽车销售与服务高级副总裁邹良军汇报。理想出海的首选是阿联酋、沙特等中东、中亚国家，其次是拉丁美洲国家。

事实上，当前，对于哪吒汽车而言，冲击海外是其IPO的重要筹码。海外市场，也是哪吒汽车当前聚焦的主要目标之一。

自11月以来，哪吒汽车多次发布出海相关动态，签约玻利维亚代理商、在巴西扩展经销商数量、在印尼雅加达开设新店……12月1日，哪吒汽车宣布与印尼电动汽车出行公司PT Luxury Trans Indonesia签约建立深度合作关系。

据官方介绍，目前哪吒海外市场已经覆盖东南亚、南美、非洲和中东，海外市场共推出5款车型，年底将达到7款。

方运舟也在公司全员信中表示，哪吒汽车将实施六大改革举措，立足国内进行全球化扩张，在全力以赴实现IPO的同时，未来2-3年内能实现销量一半在国内、一半在国外，2025年整体毛利率转正，2026年公司整体盈利。

但改革并不如口头上说得那么简单，规划也不是一蹴而就。前有威马、高合的惨痛教训，后有理想、小鹏的逆势“翻盘”，哪吒汽车向左走还是向右走，还有待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