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广东第五城,怎么“更”新
有一座城市,苏东坡只停留了两年,却让当地人传颂了千年。在这里,东坡写下“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有多汁荔枝,也有鲜活海货,广府人、客家人、潮汕人在此交融生息,昔日的贬谪之地,如今已是悠闲古都。2025年,惠州市实施历史文化名城提升三年行动,启动惠州古城更新计划发布及资源对接活动。4月底,数百名建筑师、设计师、策划人走进惠州,为这座古城的更新计划建言献策。以打造古城更新样板为目标,这一次,惠州要有大动作。中山公园,几乎每个城市里都有的熟悉名字,是古惠州府城的最高处。2021年春天,一次偶然的发掘,中山公园南麓的古建筑遗址被确认为惠州府衙遗址。千年府衙核心遗存重见天日,但惠州只是在公园里新修了一小座府衙遗址展示馆。红绿撞色的屋檐微微翘起,这种轻盈的改造,被称作“掀起历史的一角”。惠州古城之“古”,不在于一个个孤立的古建筑,或是人造的仿古外墙,而在于城市中代代相传的独特文化。可以说,这是一个“活着的古城”。这并不容易,毕竟惠州的面积几乎有广州、深圳、东莞加起来那么大,同时还包容了极为丰富多样的自然地貌。惠州苏迹,放在今天也是一条独特的Citywalk路线。从苏轼登临惠州时的码头“横水渡”,往前走不远,合江楼依然傲立。这座当时只有官员可以入住的“高级酒店”,成为苏轼的第一个住所。如今,改造后的合江楼已经重新开放。入选为第二批国家级夜间文化和旅游消费集聚区名单,又被评为国家级旅游休闲街区。几百年后的今天,水东旺地依旧延续了繁华。文笔塔下,惠州府学宫流淌着古城文脉。民国时期,学宫所在地被改造为老惠阳县政府大院,骑楼建筑风格保留至今。于1977年建成老惠阳影剧院与惠阳县政府大院旧址相邻,从电影院到歌舞厅,又曾一度被改造为酒吧,是几代“老惠州人”不可磨灭的成长记忆。为什么是现在:十年净增69万常住人口古城更新,为什么是现在?除了审美层面的共识逐渐累积,更重要的是,惠州做好了准备。2024全年,惠州市GDP为6136.4亿元,同比增长4.2%,增速排名全省第三,总量排名全国第49位。这也是惠州历史上首次跻身全国50强城市行列。经济增长的同时,惠州的人口还在持续流入中。常住人口从2014年的538万增至2023年末的607万,十年间净增69万。面对近邻广州、深圳、东莞等的人口虹吸仍能保持增长,这并不是一件易事。“经济也还行,风景也还行,生活也还行,惠州好像什么都是还行,但没有一个特别出挑的。”当地人这样告诉时代周报记者。中庸之道收融了惠州“闷声发财”的气质,也是今日惠州要打破的桎梏。一张城市名片,或许是低调的惠州如今最想要的。惠州的“非传统”古城更新,最好的时机就是现在。但怎么改,这是惠州需要回答的难题。李晖谈到:“在关注古城更新时,避免同质化是我们讨论的重点。我们的想法是一定要结合当地特色。相比于传统古城有历史遗迹、城墙等,惠州的古城没有这么强烈的古迹特色,事实上这也是中国更广泛的城市群像。挖掘它的文化内容,并和当下生活结合在一起,可能会更有吸引力。”“当居民离开后,所谓历史保护街区就变成了一座空壳。再去培育它的温度是几乎不可能的。”在全国工程勘察设计大师、教授级高级城市规划师李晓江看来,宽马路永远不可能有烟火气,而惠州的街道尺度宜人,正是烟火气的来源。要克制新建的欲望,也不能以保护的名义忽视老百姓的诉求。例如,在惠州首批计划改造的13个项目点位中,部分业态已经基本确定。西湖边的红棉水榭即将迎来广受年轻人追捧的文化地标先锋书店,水门大桥头东侧将新建一座艺术地标,以古城为基点,聚集大湾区文艺力量,带动江畔艺术商业发展。咖啡店、酒吧、展览空间、书店,这些“城市的缝隙”或许不能为城市文旅带来多大的GDP增量,却是一个城市生命力与精神休憩的支点所在,也是如今更多年轻人喜爱的场所。在城市中增添更多“缝隙”,让人在其中自由地生长,也是惠州改造的主体思路。近些年来,“网红城市”层出不穷,但一时喧嚣过后,留下的只有空荡荡的“排骨年糕”或“天水麻辣烫”,城市经济亦未与涌入的游客实现正向循环。不趋炎附势一拥而上,也不清高孤傲避世离俗。这种审慎对待网红的态度,或许正是苏轼留给惠州的气质——“此心安处是吾乡”。
(本文图片来源:时代周报 王晨婷/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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